双龙煤业穆海宏散文:关于爱情
发布时间:2024-03-20 09:58:47 来源: 作者: 点击:

她坐在炕沿上,低着头一言不发,双手拧着衣襟。母亲为她递过来一条干毛巾,她怯生生地接过去,胡乱将已经湿透的头发擦干,又顺势用右手五指梳了几下,使头发看起来比刚来时要整齐一些。

一年里,高原总会在九月准时出现连阴雨,今年也不例外,虽说早上那会儿还能够隐约看到日头,但还没等到放学,雨便落了下来,起先只是零零碎碎地敲打着大地,但转眼间就如丝如线,纷纷落落,打在干涸的土墙上,也打在已经有些泛黄的老梨树叶子上。

她就站在那棵老梨树下,疲惫不堪的树叶暂时为她遮挡住了雨水,但不一会,就已经不堪重负,伴随着雨滴被敲打掉落树下,她紧缩着身子,在这个时令里,雨水已经带着不小的寒意,更何况,她那单薄而又补着几块补丁的衣裳已经很难为她抵挡阴冷。

照理来说,若遇到下雨天,她的父亲母亲或者哥哥都会准时来接她回家,即便家里人都忙,那也可以嘱托别家的大人将她捎着接回去,他们应该知道,她没有带雨伞,也没带一个旧的化肥袋子。可能是家里有事,或是两个村中间那深不见底的崾岘阻挡了唯一通行的一条土路,不论是什么原因,放学后的她被雨挡在了5里外的村子。

这棵老梨树就如同一个忠诚的卫士,从我记事起,就一直站在大门口的交叉路口。我走近她,手里也没有雨伞,头上也没有顶一个用旧化肥袋子折成的雨衣,雨水已经开始无情落到她的身上,并拢且又不安的双脚按捺不住她心中的担心和慌张。

我轻拽了拽她的衣襟,她抬起头看着我,稚黄的刘海湿漉漉贴着额头,分不清脸上是委屈的泪水还是冰冷的雨水。她跟着我,离开了老梨树,转过弯进了院子。远远地,我便闻到从窑里传出来的饭菜香味儿,到窑门口,她站在外面的雨地里,不再迈开脚步,我掀开门帘,母亲从窑里出来,拉着她的手,她这才跟着母亲进了窑,母亲帮她脱下早已湿透的布鞋,换上了一双干净但大了很多的旧布鞋,将她带到灶火旁坐到小板凳上,拿起烧火棍,把原本已经熄灭的灶火再次钩着,微弱的火光前,她湿了的衣裳冒起了热气,母亲又将那双湿透的布鞋放在灶火口上,等上些时候,布鞋便会变得干爽而又暖和。

前炕上,父亲已经盘腿坐在前炕上,母亲端来木盘子放在正中,里面除了一大碗腌生菜之外只有筷子和空碗。片刻后,一大盆的小米稀饭被端上炕,这是高原人一年四季都离不开的饭食,累了,乏了,喝上一碗,喜了,悲了,还是喝上一碗,不论是稠还是稀,只要端起那一碗小米稀饭,总能让人在瞬间忘记一切。

母亲为她盛了一碗小米稀饭放在面前,我见状,连忙将一双筷子递了过去,她迟迟不肯接住,我便只好拉起她的双手,将筷子塞到她的手里,她才勉强握住,但却又不肯端起面前的碗,我就只好又端起碗,把小米稀饭递到她的手里,她这才低着头,将碗端到嘴边,轻轻喝了起来。

早饭还算丰盛,毕竟在这个时节,地里的庄稼大多都已经收完,饭桌上也琳琅满目,蒸南瓜、红薯、土豆几乎是每顿饭的主角。家里人口多,每个人吃多少母亲心里多少有些谱儿,免得吃不完剩下。当这些热腾腾的饭端到面前的时候,她还是不动筷子。但我知道,她家和我家应该一样,在今天的早饭上,花样都应该差不多吧。

找来一个空碗,我将一块金黄的南瓜夹到碗里递给她,她抬起眼看了我一眼,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,只是低着头,细嚼着那块甜美的熟南瓜,我又将手里的红薯扳成两截,认真剥净皮放到她的碗里,就这样,她一直低着头,小声吃着每一口饭,生怕一个饭渣掉落。

窑里的热气慢慢散去,院里的雨声沙沙依旧,她吃完了最后一口饭,将碗轻轻放在了一旁。母亲前来收拾碗筷,一直不说话的他突然从炕沿上溜了下来,帮着将空碗放进盆里,又吃力地端到锅台上,挽起袖子拿起抹布。母亲连忙阻止,示意她坐到热炕上歇息,但她却执意拿起瓢舀来热水,一遍一遍用抹布去擦洗碗筷,直到洗完最后一个碗,又将泔水倒入脚下的木桶中弯腰拎起,母亲见状,连忙从她手中接下木桶,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,她这才放下袖子,坐在灶火前的板凳上。

院里响起一阵陌生的脚步声,一名中年男人进了门,父亲见状连忙和他打着招呼,让他坐到炕沿上。中年男人有些难为情,和父亲说了会闲话,便叫起已经换好鞋子的她,她紧跟着身后出了门,中年男子递给她一个花花绿绿的旧化肥袋子,她熟练将袋子的底部折成一个窝戴在头上,钻进了绵绵的秋雨里。

我跑出门,紧跟在她的身后,出了大门,看着他们绕过老梨树,朝着村外的方向走去。她突然转过身,朝我挥了挥手,细雨中,她的笑脸如灿烂的野花一般美丽。我突然紧张了起来,前方的5里路泥泞不堪,还要翻越一个深不见底的崾岘,等她到家,想必依然会被冷雨淋湿全身,双脚沾满黄泥,若再不小心滑倒,要摔疼了该怎么办?

我急忙转过身,飞快跑到大门口,从门背找到那把心爱的小镢头,当我再到老梨树下时,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,只有雨落到老梨树上发出的清脆而又欢快的滴答声,似乎在告诉我,等到春暖花开,它依旧会开出一树绚丽而又洁白的花。

我呆呆站在树下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,雨水也落在我的身上,变得欢快而又湿润。多年后,我想,那时,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初的模样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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